沉痛悼念红军音乐家莎莱
纺车声戛然而止,棉线也悄然垂落,她再也不能高唱记忆深处那首《纺棉花》,只留给人们一个银发苍苍的背影。创作出延安时期脍炙人口的名曲《纺棉花》的著名文艺家莎莱在武汉协和医院因病逝世,享年91岁。
莎莱年轻时
莎莱原名李如琳,祖籍河北,1923年生于安徽,1936年参加革命,1939年调入延安鲁迅艺术学院师从冼星海等。曾任武汉人民艺术剧院第一副院长、中国音协武汉分会主席、武汉市文联主席、党组书记等。
在鲁艺首演《黄河大合唱》时,她担任女声独唱《黄河怨》,广受好评。解放战争中,她出演《白毛女》中的喜儿。她作曲的《纺棉花》在延安和《南泥湾》一起广为传唱。来到武汉之后,她创作数百首歌曲,主创的大型歌舞诗乐《九歌·屈原》,斩获文化部“文华奖”、湖北省“屈原文艺创作奖”等。2005年,莎莱荣膺中国音乐金钟奖终身成就奖。2008年,她与碧野、陈伯华、夏菊花、周韶华和余笑予等6位艺术家,荣获湖北省政府授予的终身成就艺术家殊荣。
在莎莱位于汉口永清街的家中,她的长子程雪林告诉记者,母亲生前多次表示希望自己的丧事从简,不给组织添麻烦,“母亲生前最大的心愿是能活到98岁,见证中国共产党成立一百周年的到来。”
莎莱遗体告别仪式将于2月20日在汉口殡仪馆举行,火化后骨灰暂存于殡仪馆,将于今年5月23日毛泽东《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》发表纪念日时举行江葬。这位曾经的战地百灵,将长眠江城。
她用生命讴歌激情岁月
太阳出来磨盘大,你我都来纺棉花,棉卷那个紧紧捏在手,线线不断地往外拉……
昨日下午,汉口永清小路的民居里,飘出了《纺棉花》的旋律。哼唱者是几位白发老人,他们用歌声向著名文艺家莎莱道别。一只百灵鸟的离去,不应该是沉默的。
莎莱,这位从延安走来,写出多部音乐力作的艺术家,昨日以91岁高龄落下生命的休止符。儿女在家中设立灵堂,莎莱生前的朋友、同行、晚辈纷纷赶来,追忆这位音符中起舞的老人。
她的生命中“每个细胞都有音乐”
唱起《纺棉花》的老人中,有来自湖北省舞蹈家协会名誉主席刘凤。1949年,12岁的她刚进华中文工团,第一次见到了副团长莎莱。“她个头不高,苗条,嗓音非常好听,像一位音乐女神。”
1949年5月,莎莱随部队南下武汉。彼时,她的《纺棉花》已经广为传唱,说起那个时候的莎莱,刘凤的印象是“她全身的细胞都在做音乐活动”。新中国诞生之初,百废待兴,那时莎莱就写出了非常鼓舞人心的曲子。1951年,莎莱与著名作家骆文深入井冈山,创作出朗朗上口、朴实感人的《歌唱井冈山》等歌曲,像井冈翠竹一样摇曳动人,“她是老一辈革命艺术家,作品都洋溢着艺术的热情,优美,而鼓舞人心。革命的激情迸发出的艺术的音符,她的心永远是跟着革命的事业,所以她的音乐,都是时刻跟着革命的任务,革命的阶段紧紧相连。”
去年,本报记者采访莎莱时,90岁高龄的她还在谱写一首歌,名叫《中国梦》。
前来悼念莎莱的82岁的武汉电视台离休干部洪星回忆,1950年底,他与莎莱、刘凤同行赴湘西少数民族地区进行慰问演出,“观众满山都是,她的声音特别嘹亮,多少年了,这个场景和她的声音,我一直都记得。”
这种热情也洋溢在日常工作中。因为艺术上认真,作风上严谨,刘凤和洪星都表示,那时莎莱开会,大家都不敢迟到。但是这个“大事小事一起抓”的领导,却在生活上对人关心入微。莎莱知道洪星的夫人李秀凤是河北人,爱吃小米和高粱米,一有机会就会给她带点杂粮。
告诫子女“不许占公家的便宜”
莎莱最喜欢花,即便在她布置素色的灵堂,记者也看到一束风干的红玫瑰。莎莱的女儿程丹玫说,“丹玫”就是母亲取的。莎莱爱玫瑰,爱兰花,爱那些美丽而单纯的精灵,一如她生活上的简单、透彻。
莎莱膝下有两子一女,无论是烽烟战地,还是康庄大道,莎莱始终告诫孩子们:不允许占公家的便宜。
“母亲生我们两兄弟时是在延安,条件非常艰苦。”莎莱长子程雪林告诉记者,自己在延安出生时正是1942年,那时正在艰苦抗战,延安开展了大生产运动,莎莱和战士们都要开荒种地。“母亲说,当时条件艰苦,吃不饱,没有奶水喂我。为了催奶,母亲便去老百姓家里讨要吃剩下的羊骨头,拿回家烧水喝。”而次子程小云在延安出生时,生活条件虽稍有好转,但他照旧是喝小米粥上面浮着的那层白沫长大的。
即使后来日子过好了,莎莱也不改严格的要求。她很早便告诉孩子们,不准坐公家的车。“母亲对自家人管得蛮严,对我们基本都是批评。”程雪林说,“做什么事都不许揩公家的油。”程丹玫则表示,母亲经常拿战争年代的艰苦做教材,而且在找工作上对子女从不照顾。
受母亲影响,程雪林、程小云都曾经参军,在部队工作过。程小云后来还在武汉歌舞剧院当了舞蹈演员,他说,母亲从事艺术的严谨一视同仁,即使是对自己的子女。上世纪80年代莎莱主创大型歌舞诗乐《九歌·屈原》音乐,程小云在《九歌》里扮演两个角色,“当时母亲已经60多岁了,还亲自到现场看我们排练、装台,很严格,哪里音乐不对,哪里跳得不好,重新来。”
谦和低调的“岁月母亲”
在对莎莱的学生、下属、朋友、医生、护士的采访中,他们回忆,莎莱从不张扬,对人也非常好。
莎莱的主治医生、协和医院综合科主任王朝晖说,莎莱非常低调。去年11月15日,武汉市文联想把莎莱接回单位,为她庆祝九十华诞,但考虑到莎莱上了年纪,便改在医院庆生。“那时,我才知道她是一位老红军,还是这么有名的音乐家。她一点架子都没有,每次护士给她做完护理,她总是会诚恳地说声谢谢。”
记者还记得,去年5月12日,本报承办的“《岁月母亲》湖北行”活动的重头戏——音乐舞蹈诗《岁月母亲》在琴台大剧院上演,莎莱作为特别嘉宾出席该活动,昔日情景在眼前重现,莎莱深受感染,泪湿眼眶。
当时采访这位“岁月母亲”时,她坐在轮椅上,一双眼睛格外明亮。因为怕耽误剧院清场,莎莱便邀记者坐上自己的专车采访,采访完后,还将记者送到永清街公交车站,下车时,记者跟莎莱握了一下手,软软的,不算太有力,却很温暖。
武汉市文联职工胡春娥是莎莱生命中最后10年的生活秘书。她说,莎莱生活勤俭,“她老说以前行军打仗很艰苦,每天的口粮才4个土豆,养成了俭朴的习惯。”在莎莱去世前一天,临近中午12时,莎莱还在问,自己的党费交了没有。
莎莱去世时,武汉的天空飘起雪花。飘雪时节,总让人想起那遥远的北方,那是激情的岁月。每当雪花飞舞时,不知莎莱这位来自延安的老人,是否又会回想起当年,唱起那支悠扬的歌呢?
前晌纺来后晌纺,
月亮底下也纺棉花,
人人那个都说生产好,
人人都把那劳动夸……